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来到了商场。
爸爸穿着病号服,外面披着大衣,脸色苍白,每走一步都要喘几口气。
但他拒绝了轮椅,坚持要自己走。
导购员看到这奇怪的一家人,热情地迎上来,却被爸爸那哀伤的眼神吓退了。
爸爸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童装里挑来挑去,最后挑中一件粉色的公主裙,裙摆上镶满了碎钻,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
那是迪士尼公主的同款。
爸爸颤抖着手,取下那件裙子。
他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,仿佛我就站在他面前一样。
“诗诗啊,你看这件好看吗?粉色的,是你最喜欢的颜色。”
“穿上它,你就是迪士尼小公主了。”
周围的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,但爸爸毫不在意。
我飘在他面前,看着那件漂亮的裙子。
真好看啊。
我伸出手,虚幻的手指穿过裙摆。
我笑着对爸爸点点头,然后轻轻转了个圈,假装自己穿上了它。
爸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。
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裙摆上,晕染开一朵朵深色的小花。
“好,就这件。”
“爸爸给你买。”
葬礼很简单,也很肃穆。
并没有通知太多人,只有最亲近的亲友,以及几个愿意来的老师和同学。
灵堂里摆满了我喜欢的鲜花,中间放着我的黑白遗照。
照片上的我,笑得很甜,那是五年前还没出事时拍的。
看着那张照片,一直强撑着的父亲终于崩溃了。
他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双手捶打着地面,发出痛苦的哀嚎。
“诗诗啊!爸爸对不起你啊!”
“那天晚上我为什么要说那种混账话!是我亲手逼死了你啊,我是杀人凶手,我是凶手啊!”
那一字一句,泣血锥心。
在场的亲友无不落泪。
遗体火化前,工作人员推着我出来。
我已经换上了那件粉色的公主裙,脸上化了淡淡的妆,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。
一直隐忍的哥哥也终于崩溃。
他冲上去,趴在我的身上,哭喊着:“诗诗!哥错了!当初哥就不该带你去看烟花!是哥毁了你的一生!你打哥骂哥都行,你别走啊!”
“哥以后天天陪你玩,求求你醒醒吧!”
妈妈早已哭得站立不稳,只能靠在墙角大口喘气,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。
我穿梭在他们中间,试图用手擦去他们的眼泪。
“哥,我不怪你,真的不怪你。那场意外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爸,妈,别哭了……”
可是,我的手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体。
最后,我被推进了火化炉。
当火焰吞噬我的那一刻,我并没有感到疼痛。
相反,我感σσψ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。
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,冬天的夜里,爸爸把我裹在军大衣里,用宽厚的怀抱温暖着我。
那是一种回家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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